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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轮椅上闪光的生命
作者:程秀芳    文章来源:浙江杭州富阳肢协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1-3-4【字体:

    他,2006年在杭州市残联组织的残疾人技能大赛网页设计比赛中获得三等奖。2007年,他被评为富阳市优秀残疾人和富阳百姓十大新闻人物。2008年在杭州市残联组织的残疾人技能大赛网页设计比赛中荣获二等奖。2009年,在富阳市首届残疾人技能大赛网页设计比赛中得了第一名。2010年在杭州市残联组织的残疾人技能大赛网页设计比赛中获得一等奖。2010年又荣获富阳市十大自强之星。
这个五年来连年获得荣誉的人叫章建文,网名林松,意为像松树那样苍劲、坚毅、自信。他原本是个健康的人,在三十岁那年不幸从楼顶摔下来导致高位截瘫,终日与轮椅为伍。他曾经离死亡线很近……

    “我生长在高高的山岩,扎根在贫脊的岩缝,可我依然挺拔。一点点阳光雨露,也能让我倍感茁壮。” ——这是他对自己网名的诠释。      ——题记

    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三年前的富阳日报一篇《章建文和他的网络人生》的报道,我从中了解到他在新浪网UC生命之歌区“轮椅人生”房间做电脑老师,那时我在新浪UC的朗诵文学区学朗诵,读完文章我很兴奋,怀着好奇心走进“轮椅人生”去探访这位网络上的隔壁邻居。就这样和章建文认识了,原来,他就住在我家附近的春秋南路上,我决定去看看他。

    尽管知道他是坐轮椅的,见到他还是有些意外。一个十来平米的房间放着五六台电脑,一张不到一米宽的床,床边的墙上有一个显示屏,显然这就是他的卧室兼工作室了,给人很拥挤却很整齐的感觉。章建文坐在轮椅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微微凹陷,一只手耷拉着,另一只手臂不时地按住轮椅的扶手撑起身子为臀部减压,每次松身子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显得很难受。他上身穿一件红色的T恤,下身穿着一条明显偏大的藏青色的裤子,裤管软绵绵地贴在腿上,骨瘦如柴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微笑着说,“有没有吓着你啊?自己搬个凳子坐吧。”别看他弱不禁风,他的眼神却很亮,他的微笑很有亲和力,说话风趣中带着真诚。我从里屋拿了个小圆凳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从屋顶坠落,生命的轨迹从此改变

    章建文于六十年代出生在富阳市常绿镇大章村,那是一个四面环山的村庄,用山清水秀来形容它是最恰当不过的。母亲是土改时期的老党员,父亲是憨厚淳朴的农民,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排行最小,父母的言传身教加上哥哥姐姐的榜样作用,使他从小就具有积极、上进、富有爱心的品质。1982年,他以优良的成绩考上了中专,这就意味着从此可以走出大山跳出农门了,在那个年代,读完中专就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并且是国家包分配的,这让同龄人羡慕不已。中专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浙江省第一劳改支队工作,后来调到杭州第二劳教所。恋爱、结婚,也有了儿子。至此,他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

    调动工作不久,妻儿团圆,他们临时租住了农民房子,可是,谁能料到厄运的魔掌正悄悄地向他逼近。1993年3月8日,他像往常一样拿着调频收音机爬到三楼屋顶去收听音乐,由于信号不稳定,他想听得更清晰些只顾着调整方位,忘记了自己站立在房顶上。就这样,他从屋顶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一堆乱砖头上。他昏迷了……

    这次坠落造成了他因颈椎4、5、6节粉碎性骨折引起的重度高位截瘫,胸以下基本丧失自主运动功能和知觉,虽经医院抢救保住了性命,可是,双腿和腰再也无法活动,右腿髌骨骨折、右髋关节严重破损,两只手除了大关节勉强能动外也丧失了其他功能,医生给他定义为四肢瘫、高位截瘫,并告知此生将没有坐立能力。更糟糕的是由于颅骨骨裂压迫视神经,双眼产生了叠视,眼前的人和事物,在他看来不仅东倒西歪,而且有两个不同角度的影子,很难看清楚。为了治疗颈椎骨折,头颅上被打入钢钉,用十多斤的称砣做着牵引,整个人一点不能动弹,从此,章建文被直挺挺地禁锢在了病床上,吃喝拉撒睡全得由家人侍候。

    当得知自己再也不可能站立起来的消息时,章建文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冷到了极点,他一会对着家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一会闷声不响。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让眼泪肆意地流淌。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妻子怎么办?儿子怎么办?父母亲怎么办?一个一个的问号像一把把枷锁折磨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甚至想到了死,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解除自己和家人的痛苦,可是,他竟然发现自己连死的能力都没有。细心的家人发现了他的变化,每天除了更加无微不至地照料他外,还经常跟他聊天,告诉他周围发生的事情,让他转移注意力。昔日的同学、老师、同事、领导也都不定期地来看望他、鼓励他。

    终于有一天,他对母亲说:“妈,我想自己吃饭。”

    他半躺在床上,母亲在他胸前铺上毛巾,放上加了菜的饭碗,他开始尝试自己吃饭,把调羹插在右手虎口里,去拨弄饭菜,手不停地颤抖着,调羹不知掉了多少次,可想而知,被他吃进去的饭粒还是掉出来的多。当嚼到饭菜时,他会心地笑了,这是病后吃的最香的一餐……

历尽艰辛,他学会了坐轮椅

    这年的十月,在当护士的姐姐的指导和鼓励下,他开始艰难地在沙发上、轮椅上练习坐姿。大半年卧床不起的他,加上双眼叠视,每次一坐起身,天旋地转,手变紫了,脚也浮肿了,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没几分钟便支持不住了,只好回床躺下。凭着坚韧的毅力,他日复一日地练习……能坐以后,又练习推轮椅,由于双手没有抓握能力,外钢圈根本起不到作用,要想装载着自己的轮椅自行前进谈何容易。只能依赖不由自主的双手的皮肤和轮胎间的那点摩擦力了。他每次坐上轮椅,像战士上火线一般,紧皱着眉头,忍受着钻心的疼痛,一寸,一寸,轮椅艰难地移动着……由于长时间练习,手上磨出了好多大小不一的水泡,水泡破了,血水顺着轮椅往下滴。往往是老伤还没好,新伤又起了……日子久了,手上结起了厚厚的老茧。

    “我要坚持!”
    “我真的很不错!”
    “我一定行!”

    每天,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鼓励着自己。经过半年的刻苦训练,章建文终于可以坐着轮椅独自出门了。阳光再一次洒在他身上,眼前的这个世界又亮堂了……

    此后的日子,只要不下雨,章建文都会去附近的公园、商贸中心转转,有时候还帮着别人看会儿店。这样的生活起初觉着有点新鲜,日子久了,他对自己的不满又多了起来。看着忙碌的人们,羡慕着别人的精彩,想想自己是那么孤独和落寞,他千百遍地问自己:“难道我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吗?”“这是我要的人生吗?”虽然照例去逛公园逛商场,但心里总有铅块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不止一次浮上心头。

    1994年10月,中专第一次同学会后,班主任邵忠诚老师带着班干部特地从宁波赶来看望章建文,邵老师带来了一本书——《生命和爱》,书里记载的是邵老师在美国留学的儿子患白血病期间与病魔抗争最后坦然面对死亡的故事。章建文含着泪花了一周时间吃力地看完这本书。悲伤之余,他被学弟的精神感化了,这份深深的悲痛成了他强大的精神动力,他开始再次面对现实冷静地思索起来。躺在床上,面对天花板,他试着去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儿时的欢乐,考上中专的欣喜,聪明可爱的儿子,自己酷爱的音乐……
睡梦中,老师的儿子跟他说话了。

    “活着就好!”

    “活着就有希望!”

    假如摔伤时颈椎再往上一节,假如没有被好心人及时发现,今天还能看到这个世界吗?

    是啊,幸亏没有更糟。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浑身轻松了很多。

    经过漫长的三年,章建文的身体情况和精神状态都比较稳定了。考虑再三,在他的提议并一再坚持下,他和妻子协议离了婚。此后,他的日常起居基本由年迈的父母亲照顾了。

    1997年至2001年,章建文早去晚回于商贸中心,无奈地做了五年大闲人。

跟师傅学电脑

    2001年年底,章建文有幸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当时,商贸中心有一个维修、出售电脑的小店,经营这家店的徐力群和章建文年龄差不多,态度很和气,常常面带微笑。章建文去得多了,两人有了交流。他经常会在一边看徐力群维修、组装电脑,好生羡慕。想想自己健康的时候也喜欢摆弄电器,不禁对电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此后,逛商贸中心有了目标,他成了徐力群店里的常客,常常问这问那,心里有个强烈的欲望在涌动。他无数次对自己说:“我要学电脑!”“我要学电脑!”但不敢对任何人说出来,包括徐力群,毕竟自己残疾程度这样严重,要想学会电脑操作谈何容易。一段时间下来,他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有一天章建文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时,徐力群爽快地答应了。

    2002年3月,在同学的资助下,章建文购买了第一台电脑。他把电脑放在师傅的店里,跟着他学了起来。由于他的手掌只有大关节能活动,想用单手操作鼠标完全是徒劳的事情。连鼠标都控制不了还怎么用电脑啊?折腾了很久,他懊丧不已,差一点就泄气了。突然,脑子里有个声音响起:“那么笨重的轮椅都没有难倒你,难不成还怕一只小小的鼠标吗?”章建文又有了信心,一会左手推,右手点,一会右手推,左手点,试图用颤抖的双手控制着鼠标、敲击键盘……商贸中心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们都会凑上前去看看这个轮椅上的学徒。章建文也不以为然,他在学推轮椅时已经习惯了人们的好奇。

    经过师徒两人的努力,章建文终于可以操作电脑了,电脑基础知识也掌握了。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他把电脑搬回了自己家里。
白天坐在轮椅上,他用左手大拇指打字;晚上躺着时,把肚皮当作鼠标垫,使用系统的软键盘打字。不听使唤的双手总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可以纠正一次错误的操作。这样的练习和修改如果可以用卡车来装运的话,那么十辆也装不下。他不停地练习着,他坚信,只要坚持,总有成功的一天。

    经过整整一年的苦练,他终于练就了一套独特的电脑操作方法,此外,他掌握了系统安装、系统基础操作、办公软件基础等知识,还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杭州市计算机应用能力等级考试。

自己创业,屡获佳绩

    2004年5月,章建文和朋友合伙开办了电脑基础知识培训班,他每天早早出门,推着轮椅来到培训班,认真教学,一段时间下来,学员们学有所成,他有说不出的欣慰与自豪,他用勤奋的劳动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病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培训班离家有点远,如果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来来去去很不方便,他就在自己家里搞起了培训。这样,即使他下不来床,躺着也能教学了。可是,对于一个肢体活动受限的高位截瘫的人来说,一些演示要用上吃奶的力气才能完成,教学员掌握一些操作要领得花上几倍的时间。由于大小便失禁,白天很少喝水,完成讲解,多半已经口干舌燥。他和别的老师不一样,他的学生可以随到随学,门一直都为他们打开着,时不时有已经结业的学员来请教问题。就这样,章建文克服了重重障碍,用自己独创的方法和超凡的耐力送走了一位又一位学员。

    渐渐地,他对网页设计产生了兴趣,每次看到一些好的网页、好的特效总要去摆弄一下,平时也从网上找一些网页设计基础教程反复琢磨,遇到一些难题经常会没日没夜地钻研。“百度搜索”成了一位不开口的好老师,不懂的问题请教它,绝大部分都能得到解决。加上自己对办公软件比较熟悉,很快就入了门。2004年年底经朋友介绍,为富阳一家小企业制作了一个网站,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个网站有很多缺点,但在那一刻,当网站上传成功运行时,他有置身在美梦中的感觉。收到厂方付给的500元报酬,他特意到饭店请了一桌,为自己取得的成绩庆贺的同时,也感谢师傅将他领入电脑知识的大门,让他有机会重新找回生活的乐趣和人生的价值。

    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起点。夜晚,当人们沉浸在杠头开花或“偷菜”的狂热中,当人们在电视机前消磨时光的时候,章建文在学习网页设计、平面设计、图片处理、工具应用……他把硅谷动力、网易学院等教程网当成自己日夜敞开的大课堂,在网上认识了水夜云轻、金满仓、玉树临风等老师,他的坚强和孜孜以求的精神感动了老师们,他们特别愿意教这个躺着学习的学生。在网络的知识天堂里,章建文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块干燥的海绵,他贪婪地吸收着知识的甘霖……

    功夫不负有心人。2006年他在杭州市残联组织的残疾人技能大赛网页设计比赛中获得三等奖,2008年荣获二等奖。2009年在富阳市首届残疾人技能大赛网页设计比赛中荣获第一名。

    不久前,他在电话里自豪地告诉我刚参加了2010年的杭州市残疾人技能大赛,他的网页设计获得了一等奖。也跟我说了比赛时的艰辛,由于电脑桌的高低不适合,操作键盘非常困难,三个小时的网站设计,他都是在肚子上用双手抱着鼠标点击完成的。软键盘上的字母小又多,编程语言的那一排排代码更像蚂蚁一样,为了避免出错,他只能像战士像练枪法一样把一只眼睛闭上,只用一只眼睛看,眼睛酸了,闭上一会,再继续……克服了不定时的全身痉挛和长时间坐着带来的臀部压痛,他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参赛作品。他风趣地说:“在肚子上花三个小时用鼠标点击完成一个网站制作,我准备申报吉尼斯纪录呢!”

    目前,他已为20多家企业建立了网站。网站格式也从简单的HTML静态升级到了ASP动态。为了把富阳市残联的网站搞得更加精彩,章建文当起了残联网站的义务管理员,用自己的热情和所学知识回报社会。

不再局限于现实,他把目光投向网络世界

    2005年,章建文经朋友介绍进入了新浪UC生命之歌区的“轮椅人生”聊天室,来到这里,感觉来到了另一个家,他立刻被里面团结互助、充满浓浓爱意的氛围吸引了,并融入了其中,不久加入了聊天室的管理队伍,担任“轮椅人生”的副室主。领导是要为大家义务服务的,这里聚集的大多是残疾人,很多人的残疾程度甚至比章建文还严重,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去鼓励那些不能正确面对现实的残友,还组织策划形式多样的活动鼓舞大家的意志,从而使很多朋友克服病痛,慢慢走出人生的低谷。想起自己创业的过程,他决定在聊天室为残友们开设电脑基础课,把自己学到的知识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

    自从开设网上电脑课后,他更加忙了。后来他索性调整了作息时间,吃完晚饭那段时间聊天室里人最少,他便利用这段时间睡觉。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给他打去电话,他准会没好气地说,“在睡觉!”然后,“啪”一下挂断电话。他要抓紧时间休息,醒来才有精神给大家上课。上完课还要个别辅导,熬到深夜是常有的事情。后来,他还接下了生命之歌区培训管理员的任务。

    也许很少有人知道这上课、培训过程是怎么完成的,大多数的课在夜间,这时的章建文都是躺在床上的,他平躺着,把脸侧向左侧墙上挂着的显示器,双手控制鼠标,通过虚拟视频,一边讲解一边演示。双脚痉挛了,或者要小便了,他会礼貌地跟学员打声招呼:“对不起,调整一下体位。”事后继续讲解。就这样,他忍受着身体上的种种不便和痛楚,勤勤恳恳地周旋于现实和网络之间,把两年多的业余时间贡献给了“轮椅人生”,网友们都亲切地叫他林松老师。由于他的出色表现和忘我付出,2006年度被评为生命之歌区风采人物。
“有问题,找林松。”UC和QQ里的网友直到现在还仍然喜欢找他,在他们眼里,他既是老师更是朋友。这些年来,通过网络,章建文记不清帮助了多少朋友解决各类大大小小的问题。他帮助别人完全发自内心,助人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累,但快乐着。

利用一技之长 几度建立网站救助残友

    2007年5月的一天,章建文发现房间的优秀管理梅子多日没来了,正担心时,梅子上线了,当他得知梅子得了严重的褥疮和骨髓炎,他急忙对梅子说:“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梅子详细地诉说了自己的遭遇。

    原来,梅子在10岁时因胸11脊柱病变瘫痪致残。曾有过短暂的婚姻,她在高位截瘫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女儿,她做了单亲妈妈。20多年来褥疮不断,10年前右侧化脓溶解,肌肉塌陷,形成巨大伤疤。最近,褥疮复发,形成10多厘米深的窦孔,坏死的股骨头已确诊为骨髓炎,连续高烧。经医院诊断,需要立即做手术,不然将危及生命。可是,家里哪有那么多钱,梅子只能在家打退烧针维持着。

    章建文觉得梅子太不幸了,如何才能帮到她?他想到了自己的特长,他毅然决定为梅子制作救助网站。那时候,我认识他不久,当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我的时候,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因为不熟,不好意思说他异想天开之类的话。不过,我还是很有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计划。当时他通过视频从不同角度拍摄了梅子患处的照片,拍照过程中,看到一个地方有很深的洞,肌肉都腐烂了,他只能强忍着恶心。面对如此严重的病情,他要把网站赶制出来,除了吃饭,睡得很少,不分白天黑夜,通常是眯一会就继续工作。他让梅子的家人把梅子的证件、病历卡和医院的诊断报告扫描后发过来,还吩咐梅子家人去银行开好账户,把以上资料、照片和真实联系方式一并在网站上公布。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知道他决心已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想自己能为梅子做点什么……网站成功运行了,他第一个为梅子捐了款,还发动身边的亲戚朋友一起参与。

    他的这个行动得到了生命之歌网站的支持,大家商议后以“生命之歌”的名义组织发起了“救助梅子爱心大行动”。他和生命之歌区的管理员策划了各种网络爱心救助梅子的活动。南京萤火虫助残社的成员也主动加入到救助梅子的队伍里来,通过大家的宣传和求助,历时半年,共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爱心人士的善款近8万。在梅子住院期间,章建文还把网站里的爱心留言整理成册寄到医院里,以此鼓励她坚强和病魔抗争。梅子经过南京瑞鑫医院两次手术后康复出院。现在已经可以通过网络兼职赚取自己的生活费了。

    这件事给了他极大的鼓舞,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助到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这成了章建文坚强生活的动力。2009年2月18日,曾经受助过的梅子焦急万分地对章建文说了福建福州残友程平的事情,还发了两张程平患褥疮部位的照片给他。她的整个臀部肌肉都被掀起来了,股骨头都看得很清楚。虽然章建文自己多次感染褥疮,也见过梅子的褥疮,但像程平这样严重的状况着实让他吓了一跳。“无论如何也要帮帮程平。”一个念头上来,说干就干。为了程平,他躺在床上连续奋战了16天。通过他的努力,包括梅子在内的很多朋友陆续加入到救助程平的活动中,他们自发组成了一个10人倡议团队,他们分工合作、默契配合。南京萤火虫助残社更是鼎力相助。救助行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由于连续作战劳累过度,章建文患上了严重的胃溃疡,导致胃出血,不得不二次住院治疗。即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里牵挂的也是程平。他特地开通了手机上网,用手机QQ和其他志愿者保持联系。住院期间,杭州西湖明珠电视台新闻楼外楼节目组来富阳采访了躺在病床上的他,他对自己的病情轻描淡写,倒是强调了收到第一笔一元的捐款的意义和当时激动的心情。在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程平于3月9日入住福州武警医院治疗,5月17日转入南京瑞鑫医院治疗,同年9月出院,期间经过三次大手术,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2010年上半年,又做了膀胱造瘘手术。之后,程平的褥疮痊愈,身体状况有了很大的好转。一年多时间,募捐将近18万元,从死神手里把程平拉了回来。

    前不久,程平得知梅子的女儿小雨患了脑瘤的不幸消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仅剩的生活费汇了过去。章建文帮了梅子,梅子帮程平,程平又帮小雨……就这样,爱心延续着,传递着……

做求助人的知心朋友

    章建文的事迹在媒体上报道后,很多富阳人知道在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电脑高手、爱心使者。

    2007年,富阳渌渚镇的周永亮看了章建文网络救助梅子的报道,打电话给章建文。章建文认真倾听了周永亮的诉说,了解到周家五个人中有三个残疾,整个家靠周永亮爱人和大女儿打工勉强支撑着。章建文深深地同情周永亮,和他成为了好朋友,经常通过电话保持联系。2009年上半年,周永亮的病情恶化,左小腿严重腐烂、引发骨髓炎,再不进行截肢手术就会发生癌变危及生命。可是,能帮他什么呢?章建文感觉自己心有余力不足,还是四处奔走,联系残联、医院。残联通过实地走访了解,为他提供了两千元的困难救助,医院以最低收费标准为他做了截肢手术。章建文坐着轮椅多次去病房看望周永亮,两个患难兄弟的手紧紧相握。那一刻,人们理解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

    这次回富阳,我特地去看望了周永亮。他和他爱人听说我是章建文的朋友时,便章大哥长章大哥短的说开了,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章大哥真是个好人啊!”从这一声声“章大哥”中,我能体会到周永亮夫妇对章建文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周永亮告诉我,前不久,章建文富阳的一个朋友来看望他时给他买了一瓶氧气,这瓶氧气可帮到大忙了。平时气喘不过来时,只能叫救护车,有了氧气后就不用着急叫救护车了。听他说这些,我深深感受到来自社会善良人的关爱和帮助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是何等重要。章建文成了周永亮学习的榜样,也成了他坚强生活的支柱。没有胃口不想吃饭时,他会想到章建文对他说的话:“你就当吃药吃也要把饭吞下去。”当他心情沉闷的时候,就会给章建文打个电话,而章建文为了节约周永亮的话费开支,每次总是按掉后回拨过来。

    我走的时候,周永亮的妻子送我到村口,她语气坚定地对我说:“认识章大哥以来,老公不像前几年那么娇气了,什么事都依赖我。他现在有空就锻炼,希望好点以后能找一份工作做做,要对得起章大哥这样的好心人啊。

    去周永亮家之前,章建文让我拍几张照片回来给他看看。回来后,我约他在东吴公园碰头,时间是他定的,早晨六点半。我知道他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一再提醒自己千万别迟到了,总不能让他等我。可是,我还是迟到了。六点半,我的电话响了,“你在哪里?”我只能满怀歉意如实相告,我刚出发。

    此前,我有好久没有见到章建文了,我惊奇地发现他面色红润,身体长肉了,看上去明显结实了许多,肚子有点突出来了,他告诉我,这是长期早起锻炼的结果。见到他时,他倒没有怪我,催着让我拿出相机给他看周永亮的照片。我正在和他聊天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挂断,回拨了过去。原来是周永亮报告好消息来了,他患脑瘫的小女儿今年也可以单独享受低保了。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可以好一些了。一直到回家,我们的话题始终没有离开过周永亮。三年多的交往,相同的遭遇早已让章建文把周永亮当成自己的兄弟了,他希望周永亮过得好。

珍惜自己,孝敬母亲,慰藉家人

    每每提到他的自理能力,章建文总是感叹有他父母亲、姐姐的一半功劳。当他决定自己吃饭那天起,家人就很少喂饭了。当他能够坐在轮椅上和家人同桌吃饭的时候,父母亲鼓励儿子自己夹菜。尽管菜总会掉落在桌面上,从来不会责怪,反而鼓励他:“没关系,下次就好了。”自己能做到的事家人不帮忙。章建文练习推轮椅的那段日子,父母亲、姐姐看着他满是血泡的双手,一边帮他包扎,一边会心疼得背过身去啪嗒啪嗒掉眼泪。但他们知道,不能放弃,不能打退堂鼓,否则将前功尽弃。

    最困难的事情是上下床了,十多年来,母亲要请一个人帮忙才能把章建文抬到床上,或者从床上搬到轮椅里。随着年岁的增加,母亲越来越吃力。这些,章建文比谁都清楚。那么多年下来,章建文深深地体会到善待自己就是善待母亲,他先后从网上购置了电动轮椅、电动护理床。他把自己的电动轮椅称为“宝马”。长期坐轮椅很容易感染褥疮,何况右腿髋关节完全破损,身体份量全压这个破关节上感觉特别疼痛。他得知有一款奥托博克四边可调型坐垫,通过网络查阅了很多资料,又找到正在使用的残友向他们了解使用效果,当他确定确实有用后,咬咬牙花4500元钱买了一个。

    十七年来,母亲一直无怨无悔地照顾着章建文。母亲还时常做一些手工活贴补家用,她做拖鞋,做窗帘配饰。看着日渐苍老的母亲,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不再让母亲操心,老早就在琢磨自己上下床的方法。在翻阅查找了无数网络资料后,他在一个论坛上发现有个残友的帖子很有价值,说的是利用小型行车,通过简单的改装就成了上下床的设备了。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当即根据文字资料从网上订购了一套电动葫芦和行车,让家人帮忙安装好了。试运行成功后,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打进富阳电视台新闻热线,请媒体见证他的得意之作,记者来采访时,最开心的就是母亲了,她笑得合不拢嘴,“早知道有这么好的东西早就好装了啊,这些年来一不小心就会扭了腰的。”章建文更是自豪,他自嘲地说,我把自己当作物体来使用了。自从有了行车装置,母亲轻松了很多,她只要把布条子扎在儿子的两条腿上,章建文自己把布绳套在腋窝下,然后自己控制行车开关,一会功夫就从轮椅上转移到了床上,还尝到了荡秋千般优哉游哉的滋味。曾经最伤脑筋的上下床问题如今倒成了他的享受。他把电视台的报道发到网上,他希望让更多的残友了解这套经济实惠、操作简单的上下床设备。

    章建文以珍爱自己的方式孝敬着母亲,用自己的精彩慰藉着家人的关爱,他的每一个成绩和荣誉无一不让他的家人感到骄傲和自豪。

播撒爱心,帮扶他人,回报社会

    章建文开着他的“宝马”几乎走遍了富阳的每一条街道和每一个公园,体育馆也是他常去的地方。别以为他只是为了看风景,凑热闹,他在行走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无障碍设施中存在的问题,他的一些提议被有关部门采纳并得以实施的时候,他有说不出的高兴。体育馆有个边门以前只有45厘米宽,只能让行人进出。如果坐轮椅的残疾人、老年人从体育场路方向过来得绕一大圈才能从正大门进去。经章建文提议后,体育馆领导很重视,很快就把通道改成了95厘米,大大方便了坐轮椅的朋友。

    在公园里,章建文时常会遇到坐轮椅的大伯大妈,遇到的多了,自然成为了熟人。看他那么开朗和热情,他们有事都喜欢找他。华阿姨为自己的轮椅买不到配件而苦恼,章建文二话没说就去网上搜索了,几经周折两次帮华阿姨买到了配件。有一对中年夫妇,丈夫推着坐在轮椅里的妻子,细心的章建文发现她的轮椅上少了两个推行用的钢圈,一本正经地批评起她来:“你的脚不会走了,可你的手是好的啊。万一你老公有事不能推你了,你怎么办?”妻子有点不好意思,对老公说:“这两天帮我把钢圈装上去吧,这位兄弟说得有道理。他这个样子能自己出门,我也一定可以啊。”

    富阳市上官盛村的盛燕芳曾经也是章建文网上的学生,她从小患肌无力症,后来越来越严重,不能走路了,只能整天呆在楼上房间里,上网的时候就坐在一张没有靠背的小板凳上,章建文从视频里看到这些后,决定把自己手推的那张轮椅送给她,委托朋友把轮椅送到盛燕芳家里。朋友说,章建文简直是雪中送炭,因为她亲眼看到盛燕芳坐的小板凳已经磨出一个大洞了。当盛燕芳知道这轮椅是林松老师送的时候,哽咽着说:“他给予我的帮助实在太多了……”目前,盛燕芳已经能用网上学到的知识做些网络兼职的活了,自己养活自己已经不成问题。

遭遇漠视,初衷不改

    有一天,他坐着电动轮椅从恩波广场南面到广场的北面去,由于上坡时没有控制好速度,他的轮椅来了个人仰马翻,身体倒勾在轮椅里。他伸出手向过往的车辆招手求助,接连两辆中巴车和两辆小轿车从他身边疾驶而去。后来是两个骑电瓶车的年轻人停下来扶起了轮椅,再把他抬到轮椅上。当他摔倒的那一刻,他感到特别无助,他多么希望在第一时间就有人过来帮忙啊。中巴车和小轿车为什么会疾驶而去?他们真的没有看见,还是视而不见?或者怕惹祸上身,好心得不到好报?不满的情绪很快被这两个年轻人的相助冲淡了。

    残疾人其实是生活在我们身边非常庞大的一个群体,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8000多万残疾人,这其中有先天残疾的,也有很多像章建文这样因遭遇意外而致残的,能够像他这样自强自立的又有多少呢?多少人在挫折面前自暴自弃?当一次次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心情异常沉重。他能感觉到很多双渴求的眼睛在望着他,无形中有一种使命感在召唤。或许,这仅仅是他的心理使然,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让他觉得生命不再只是自己的,更是属于大家的。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善待自己,善待他人,我们的世界一定会更加美好。

    我们不会忘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主人公保尔关于人生意义的那段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每当回首往事,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为人类解放而斗争。’”这同样也是章建文的座右铭。他经受住了苦难的磨砺,他不再把心蜷缩在轮椅上,尽管两条腿早已成为身体的摆设,连踢踢路边的小石子都已经是一种奢望,他依然自信地走向充满生机的大千世界,以不懈的追求让自己有限的生命创造出无限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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